三月阳春，师父出远门，捎带上普谦师父和我去领略海水天风。从山地到海边，我们在国家最南边的海岸线上瞻仰了南山寺，拜见了海上观世音菩萨，也见到了传说中的“天涯海角”。

      山为藏，海为放，从山到海的一收一放，让心的格局尝试着从内蕴到外容，感觉有些特别。“心量有多大，人生境界就有多大。”——陈伯当年跟师父说的话，师父如今也这么说给我们。

      不长也不短的两天行程，却足够我对祖国南海生起触感——悲酥清风，皓水莫负，恒沙一念，栖心天涯。

悲酥清风

      南海的三月还不算最热，可它标志性的阳光、沙滩、海浪、仙人掌却永不缺席。于是，当我们站在南山寺巨大的观景平台上，感受着白热的阳光浴时，风从海上来，那一刻的清凉酥爽一下子便蹦出了“悲酥清风”的名字。

      金庸先生高才，连无色无味之毒都叫得这么诗意，这么令人向往。从某一方面讲，曼陀山庄的“悲酥清风”，与“三界火宅”的譬喻有些类似，让人在不知不觉的贪恋迷惑中堕入永眠，那一种不自觉的死法，或许幸福，或许不幸。

      倚着观景台的围栏，我们遥望着左前方海面的海上观音，“悲酥清风”阵阵拂过，普谦师父的长袍轻轻飘扬，有点仙。108米的白衣圣像矗立在碧蓝海上，慈悲恬静，从这里可以看到菩萨的两面。海上观音是有三面的：

      很赞叹，也很震撼，历来寺院的佛菩萨像都是宏伟巨大的，因为在宏伟浩大面前，人才更容易看到自己，反观自身而不过分外逸，虽然如此巨大的造像也是人建造的。这样的内省对人是极有好处的。

      观音菩萨的慈悲，此刻伴着“悲酥清风”直入心底，我快要睡着了。温柔而清新的海风，推动着波浪奏出曲曲潮音，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，我真想不出，除了美美地睡着并织就一个美梦外，还有什么更让人感觉与万物为侣，与天地同在。

      不过我们还得参访南山寺，不能睡着。

      号称“海天丛林”的南山寺建得很好，有整齐的中轴对称格局，唐式风格的殿堂，金碧辉煌的佛像，还有葱茏茂密的热带植物景观，显得崭新而美丽。最吸引我的是多宝佛塔，从海上观音那边看过来时，第一眼就看到它，很想登临塔顶眺望，可惜塔下还在施工，不能如愿。同时在修建的还有金堂后面的建筑群，根据图示大概就是藏经阁、东西配殿以及祖师殿。

      整个参访过程中，除了“兜率内院”的守殿师父外，我们只看到一位出家众，时间正好是中午1点过，料想师父们应该都在僧寮休息。所以，我们只好静悄悄地拜拜菩萨，然后出山门去。

皓水莫负

      “骏马啊四条腿，大海啊全是水......”当旅程第一天见到海的时候，情不自禁就念出这首歪诗来。

      有一首歌叫做“皓水莫负”，写情，然而对着这容纳百川的浩浩瀚水时，真的生出一股活在当下、惜取眼前的心境。

      浩瀚南海，泱泱大度，碧蓝色的海水干净而清新，没有一丝腥气也没有一点杂质。“悲酥清风”演奏的南海潮音，千万年来就这样在海风中悠扬，那一线绿水与白沙还是亘古地拉锯冲刷。流水万年，滩涂依旧，无数脚印从沙上踏过，立刻被海水抹净。

      这里的沙干净细暖，有童年的触感，被打磨得光润的小贝壳轻轻地闪光。普谦师父在摆弄她的贝壳，自到海边起，她的观注点就在这些小贝壳上了。捡了一整把之后，她有些憾然地说，我还是想捡两块石头给大家带回去，可惜都没看到。

      如今的海滩已经很难捡到像样的小礼物了，戴着竹编斗笠的渔民们在长长的海滩上，向游人们兜售着他们的珍珠、珊瑚、鹦鹉螺，他们有着海南人特有的肤色和笑脸。欣赏完这些美丽的宝贝，我们赞叹着大海的杰作，然后继续沿海岸线行走。

      童心突发的师父，干脆脱了鞋光脚站在浅浪里，感受着海浪的轻触。师父说起自己小时候光着脚在小溪里捉鱼，出家后常常打赤脚拜山化缘，那时候真的很快乐。我们在海边坐下来休息，静静地听潮音，看大海。

      想起曾有人说下辈子想变考拉的愿望。于是和普谦师父讨论，生活在这里的人幸福指数应该很高吧？她说，也许吧，就像很多人来我们庙里，也这么问我们的。幸福是一种感觉，不假外求，佛法历来教导我们的是往心内去，而不是往外寻，越到后来，我们越发现这是对的，认识自己了解内心，从此就足够了。

栖心天涯

      第一次到海南，“天涯海角”是必去之地，即使大家都知道那不过就是几块刻字的石头。然而即便知道，也要趋之若鹜，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样。

      打着“爱情牌”的“天涯海角”，除了几块石头之外，还是有一些景观的，比如“爱情石”，比如张生和崔莺莺、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造像，以及海南历史上的名人造像，比如一些成双成对的热带植物景观。

      冲着“天涯海角”而来，自然要找到刻这几个字的石头。于是，在深深浅浅的沙滩上奋力跋涉良久之后，人头攒动中，我们看到了“天涯”，就是这样普通平凡的两个字，鲜红清晰地刻在黑礁石上，引得无数人不远万里前来瞻视。

      即便是从大清康熙朝流传下来的，也不过是几块刻字石头，我想，人们来这里，更多的应该是一种美好的情结向往吧，追寻“天涯海角”的盟誓，希望天长地久的永恒，其实大家趋向的是自己的念想，瞻仰的是自己的心情，纪念的是自己的爱情理想。

      虽然愿望是美好的，可无常才是常态，执着地追寻并非好事，尤其对于修行人来说所以，当我们找到了“天涯”却找不到“海角”时，便果断地放弃，回程。放下执着是修行的大课题，而关于执着与坚持、放与不放的界限尺度问题，大家讨论过很多了，因为任何事物都有多面性，还有外缘的界入，真的说不好，于是师父说，一念之间而已。

      一念之间，说得非常好。当我们反复辩论、多番纠结时，其实离原本的问题已经很远了，原本的一念已经又生出无数的念头，渺渺无尽期。所以，无论是“天涯”还是“海角”，当我们的心恒定在一处时，便可以到达。　　

海边巡查员很自在地盘腿坐着，这个画面很和谐。　

      回程之前，回望高高的椰子树，特意多看了看茂盛的热带植物，有好多都叫不上名字，但无一例外都高大而葱茏，清爽简单。天地造物的大美中，一切皆是自然而成，我们只需要静静地观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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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普曦）